张家台村中一栋无人居住的房屋,已是破败不堪。由于贫困,不少村民已搬家
张家台村正在新建的房屋,今年10月全村将全部迁往山下新房
张家台村72岁的朱仲连爬上五六米高的树上干活。果树是该村唯一的收入来源
新世纪初,北京曾进行了4个月调研,最终摸清底数:怀柔、密云、平谷、延庆等京郊还有2.3万户、6.8万山区农民居住在自然条件差、经济贫困的深山区。就学难、走路难、饮水难、就医难、婚配难,“五难”是这些地区生活的真实写照。北京市启动新世纪的山区大搬迁工程,2012年完成搬迁计划时,总共有6万余山区农民搬出原住地。
张家台,平谷最北最偏僻山村。
34岁的村民史立春,左手戴着婚戒,湖南籍的妻子已离家好几年。“村里的穷日子把她吓跑了。”史立春的母亲念叨着。
由于交通不便,经济落后,当地大部分男青年很难在本地娶上媳妇,更多的是讨个外地媳妇或是当“倒插门”女婿。
史立春说,媳妇年底可能回来。他的信心来自全村“下山计划”。
再过4个月,张家台村集体新居就建好了,全村80户搬家下山,傍着杨家台水库,家家可开农家院致富。
和张家台村一样,今年10月底,北京市将有6000多山区农民将出山搬新家。目前,全市已有5万山区农民走出大山,221个村将在北京地图上消失或移位。
“叫吃饭,基本靠吼”
6月10日,杨家台水库旁边,两层住宅楼正在施工,这是平谷镇罗营镇张家台村村民即将搬进的新家。
距工地约两公里的山上,是张家台、朱家台、史家台、范家台四个生产队村民居住的老村庄,每个台被干涸的河沟隔开,各据一方山头,都属于张家台村一个行政村。
站在山上俯看张家台村,一户一户散落在山腰的农房低矮,全是灰不溜秋的一个颜色。村里房子多为石头加稀泥砌成的老房,破败不堪,简陋的荆条栅栏将每户院落锁起来。
傍晚6点,海东的母亲和姥姥准备晚饭,用柴火在低矮的灶台上摊煎饼。
海东走到院子外,朝山上大吼三声“姥爷,吃饭了”。第三声后,有了回声,“好”。
“叫吃饭,基本靠吼,山里头有回音,能听见。”海东说。
21岁的海东在学驾照,平时帮着家里打理果树。朱家台就他一个年轻小伙还在村里,其他的都在外打工。整个张家台村留在村里的年轻人也不到5人。“穷山沟的,能搬的都搬走了”海东母亲说,史家台30多户人家,如今只剩六七户了。
今春天冷 村民减收
海东的姥爷朱仲连今年72岁,还能爬上五六米高的梨树树顶上,拿着长竿挑花。“打掉花,梨结得大。”他站在树上说。
红梨、蜜梨、桃子、红果、核桃等果树,是村民们唯一的收入来源。老伴高桂芹抱怨,今年春天特别冷,梨的收购价格下跌了一半。村民们把去年夏天采摘的果实存在地窖里,计划今年开春卖个好价钱,“但好多都给冻坏了”。
张家台村党支部书记张志朝称,在镇罗营镇20多个村庄中,张家台人均年收入低于全镇人均年收入6082元。果树收入相对不稳定,易受气候灾害影响,加上交通不便,“单靠林果很难致富。”
老人孩子 发愁山路
张家台村距镇上10公里,距平谷城区(以前称县城)35公里。79岁的村民张连仲说,以前山路没修好,村干部上县城开会早上就出发,背着棉被走上一天,天黑才能到县里。
如今,四个台中最为偏远的史家台,到盘山公路还有1.5公里山路要走。山路狭窄,容不下车辆,只能靠步行。村民李永兰家养有一头驴,专门用于这1.5公里的运输。
张家台的老人们都说,平时很少去镇上或城里,“但就怕生病。”久病的丘维英一年要去四五趟城里的医院,“村里卫生所也没有,一想起来去医院就发愁。”
四个台的小孩到关上上学,都要先走约1公里山路,然后再走盘山公路,“遇上下雨下雪,我们就为孩子揪心。”多名村民家长说。
至今挑水吃的村庄
发愁的还有村里的吃水。
四五年前,张家台还得用扁担到一公里之外的山下水井挑水。村支书张志朝说,现在的自来水是由水泵将山下山泉抽到山上,再用水管通到每户人家。即使这样,最为偏远的史家台,至今还得挑水吃。
史家台南头的一口大水窖是村民集中取水地点。李永兰将自家地窖糊上水泥改造成了一口两平方米的水窖,将村中大水窖的水引到自家院中。水窖约有3米深,窖口处除了用铁皮盖子封住外,还覆上一层塑料布,“免得落土”。
史家台还有两三户人家没修水窖,仍每天往返于家与大水窖之间挑水。
村里被吓跑的媳妇
“一听说是张家台,嫁姑娘都不愿意嫁到这来。”张连仲说,光朱家台就有三四个30来岁的汉子还没讨到媳妇。
34岁的史立春,左手仍然戴着婚戒,但是湖南籍的妻子离家几年了,独自在外谋生。“农村生活把她吓跑了”,史母念叨着。史立春低头说:“她年底可能会回来。”
24岁的张平老家山东菏泽,在上海打工时与张家台的丈夫认识。她说,刚来的时候,四周的山让她直犯晕,走山路都得扶着山墙走。“就是太偏,买个东西得去平谷,买菜也得去关上,村里没个小卖部。”